深渊。

随心。

[楼诚/风镜]好梦如旧(十三)

明诚收到的圣诞礼物是一块手表,明楼送的,搭配明镜之前带他做的那套西服正合适。中国人没有过圣诞节的习惯,他的生日离圣诞节很近,便当是提前收到生日祝福了吧。

机械手表在一个又一个小零件严丝合缝而有条不紊的运作下有规律地发出滴答声,一下一下像是给流逝无声的时间敲响警钟。明诚躺在沙发上荡着小腿,手指捏着表盘直盯着旋转的秒针发呆,几天了,好像那股新鲜劲儿还没过去。

“你今天没课?”

没人回应,明楼敲了敲桌子才把神游的灵魂叫回陆地。

“啊?什么?哦…上午满课。”

话音刚落就看见明诚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而后飞快地抓起书包扔下一句“大哥再见”。

明楼回到房间抖了抖床上的羽毛枕头。他提前告假一天,明诚去了学校刚好他乐得清闲。桌上的信笺还未封口,露出信纸的一角。他坐在桌前抽出新的一页信纸开始写。

没了明镜的约束,对明楼来说法国仍然不是一个自由的地方。他知道有人在暗处盯着他,可能两边的人都在盯着他,组织纪律使然。因此他把跟人接头的地点定在了菜市场,只消把菜篮子递过去就大功告成了,也没有人可以因为他上街买菜而怀疑他。他只是组织在法国分支的一个小点,但只有通过他才能将整张情报网联系起来。


远方的明镜也在写,她是签署生意上文件。王成栋送她的玫瑰已经有些打蔫了,花瓣的边缘暗红色的破损愈加明显。她不晓得怎么照料这种花,只是插在玻璃瓶中让它的茎在水中泡着。有心去顾及花花草草都已是多年前的事了,对她来说早成了少女往事。

眼尖的明台发现了窗台上的这个小秘密,一脸神秘兮兮地凑到姐姐跟前八卦去了。明镜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问得有些无端的恼,点着明台的小脑袋反问他:

“怎么?姐姐就不能收到花了?”

“我是觉得这花不够漂亮,配不上姐姐。”

这小嘴巴抹了蜜似的,反应机灵像是从明楼那学的,可是明镜就是更喜欢明台一点,因为明楼总是过于狡猾了。


傍晚时分明诚才拎着包进门,他照例去图书馆待了一下午,没想到竟然没碰见明楼,跟人打听才知道明楼请了一整天假。出门的时候明明看着好端端的,无故请假不像是明楼的作风。明诚越想越纳闷,沉静的图书馆他待不下去,干脆拉着沢井晴跑到路边的长椅上练口语去了。

“大哥,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有重要的事没做完,干脆请假来的专注。”

“哦……”

每次明楼不正面答话,明诚就知道那答案是他不该知道的,即使他再追问也是徒劳。这样的事情有过几次他也就学着不去好奇,把疑问埋在心底,想着总有一天会得到解答吧。就这么攒了许多问题,攒到他都成年了。时间给了他一些答案,也累积了问题之外的问题。

比如他开始觉得,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去图书馆是为了读书不假,也是因为明楼在那里。明诚有时会为自己这个想法觉得有些微妙的可耻,内心批判自己不够纯粹专注,委屈了那些书籍。可是明楼就不会想这些,好像他从来也没有过分惦念过谁,除了汪曼春吧。明诚觉得有些不公平。

一想起这些他就闷闷不乐起来,吃过饭就想要关上门迫使自己早些进入梦乡,连家里多出了新买的菜都没来得及惊叹一句。

“你先别睡,晚点我有话跟你说。”

“好的呀。”

明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还跟明楼并肩坐着在壁炉前烤手,橘黄的火光暖暖地映照在两人身上,明诚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明楼棱角分明的侧脸也变得柔和起来。

听人说北方的冬天很冷,房檐下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凌,寒风若是稍烈一点刮在脸上就像刀刃轻轻划过似的,一个冬天下来把脸蛋割得通红。上海从来是带着半碗水的冷,不叫你冷到骨子里,又会浸湿衣料与人亲密接触。巴黎冬季多雨,天气没有多么冷,却似乎更加难耐了。

他们租的这间房子较为简陋,壁炉看起来就是个摆设,若是多熏黑一块墙壁就要多付一笔赔偿金,明诚也不想这样。

他呵出一口气,握笔的右手指节像是被冻住了,只好松开钢笔边用呼出的热气取暖边放松指节。

他有思考事情的时候在纸上乱画的习惯,没有什么特定内容,想到什么就怎么画。他准备把画满了电话线的草稿纸扔掉,一抬手才发现刚才压着的位置写了好几个“明楼”,或许是总觉希望自己能把这两个字的结构和笔触诠释的更加完美吧。

再看了看表,这一天还差几分钟就要过去了。怕是明楼把自己刚刚说的话给忘了吧,连日常的一句“晚安”也没有了。

“阿诚。”

明诚没回答,他心底生出一丝欣喜,起身循着声音走到客厅。

微弱的十八束烛光聚集在一整个圆圆的蛋糕上,避开了奶油写成的“生日快乐”插在周围,在关了灯的客厅里显得无比耀眼。

又乱花钱。明诚张了张嘴没说出这句话来,只是抿唇接下蛋糕放在餐桌上。他的小拇指触到了一个信封,鼓鼓囊囊地塞着一沓信纸,封面写着“明诚亲启”。

远处的钟楼同往常一样敲响了悠远绵长的十二声。

他到底还是记得的啊。明诚笑了,还没吃到奶油的舌尖好像品到一丝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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