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随心。

[楼诚/风镜]好梦如旧(十)

“我找了工作,明天去上班。”

“啊?”还没到晚饭时间,站在流理台前的人正拿着小锤捶一块切好的牛排,那是他才买回来的。

上回去肉食店买了一块,还没来得及做就因病只得上床养神,做饭的事终于不落在他的头上,结果就是犒劳明楼这事给耽搁了。天还没有太冷,明楼不会做,肉就给这么放坏了。病好的明诚蹲在地上闻着发酸的肉块心痛的不能自已,最后还是决定再买一块。他自己向来是舍不得吃的,这年头经济形势如此,靠资本吃饭的明家也没有多好过,所以也只买了一块。

明诚继续捶着牛排,他回忆着敲击的动作。肉食店的老板是这么教的,说是这样能让肉质松软些。

“明天开始就要工作了,前两天定下来的,你病了,就没告诉你。”明楼掀了一页报纸。

“哦……做教授?”

“不是,不过还是跟书打交道,过段时间你会知道的。”

“还不告诉我…”明诚手上的动作停了一停,嘴里嘟哝一句又继续,捶肉的声音哒哒作响,也不知道明楼听见没有。

明诚忙忙碌碌地穿梭在厨房的瓶瓶罐罐之间,从前他在家里见过明楼做牛排的,只是当时没刻意记得用了什么佐料。味道还是记得的。瓶瓶罐罐摆了一排,做试验似的往空盘里加了几味,他在找最接近记忆里的那个味道。试了好几回也没找到最满意的,他有些懊恼地举着刀思考。

“阿诚,我……你先把刀放下。”

举着刀的那位毫无自觉,听见明楼这么说才想起来自己还拿着刀,一副怀着深仇大恨的样子深沉地静默着留给对方一个背影。他应着声又忙碌起来。

油煎的肉香隔了一会儿才在屋子里蔓延开来,明楼放下了报纸等在餐桌前,见到盘中被切成两半的牛排时诧异地看了明诚一眼。

“我记不得大哥做的味道到底是怎么样了,只记得好吃,所以按我记得的味道做了一半。”明诚拿起刀叉把其中的一半分进一个空盘,“另一半是用的我另外配的料,没什么根据,就是刚刚试的时候觉得还不错,给大哥尝尝……”说罢,他把两个盘子推到明楼面前,又补上一句:“先生请用。”

食客相当配合他的顽皮,摆出十足优雅的架子一颔首,刀刃将牛排切到底也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他咀嚼着挑了挑眉:“不错,替我向主厨问好。”

“我就是主厨。”

“那我有没有荣幸请优秀的主厨共进晚餐?”

明诚乐了,他原本还忧心忡忡地做好了被批评的心理准备,这下都用不着了。他心里这样想着,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扬起来,这才拉开餐椅坐到明楼对面用叉子绞起自己的意面。

小少年带着好心情一直乐到第二天下课,他约了苏珊去图书馆。苏珊总是给他推荐书,他就索性把人给拉去了。沢井晴跑去历史系蹭课,正好也等等他。

今天教授提了一句“科学管理原理”,明诚把它抄在自己的小本子上打算今天把列出来的都一并借走。他还不够高,眼看着最上层的书架上就摆着,使劲儿踮了踮脚也只是指尖将将碰到书侧。他用指尖摸索着试图抽出书来,同时又四下张望着想要借助工具。

有个熟悉的体温靠近了,明诚一回头,鼻梁撞到了那人的下巴上。

“抱……大哥?”

只见明楼稍一踮脚,手指一拨书顶便将明诚够不到的那本取了下来:“美丽的小姐还在等你。”

他说完便笑着走了,徒留明诚一人保持着接过书的动作呆立了一分钟。跟书打交道,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明诚在思考明楼的笑是什么意思,他有点读不明白,心里直犯嘀咕。可那句话也是对的,不该让苏珊久等,他只好抱着书坐回原位,只是怎么也读不踏实了。

“诚,新来的图书管理员很英俊,也是来自东方。而且…我看他跟你说的那个人挺像。”苏珊看明诚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他之前看书可不是这样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明诚心里回了一句,随即又呸了自己一句,人家哪里知道这是他大哥呢?

“是,没想到竟在这见到了。”

好在沢井晴没有继续蹭下一节课。告别了苏珊,明诚又一头扎进肉食店里,老板都打趣说如此富裕不如再多来关照几次生意。

明诚今天没再陪沢井晴站在家门口扯淡,他又钻进厨房捶起牛排来。图书馆闭馆不算太晚,约莫六点半明楼就会回来了。他掐着时间,肉锤一下下砸着争分夺秒。

明楼回来后的表现如常,依旧是坐在沙发上看报。两人无话持续到明诚又端了一分为二的牛排上桌为止,明楼抬眼看看他,拿刀叉又把已经一分为二的牛排再次一分为二,叉进空盘里给明诚推过去。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他是指明诚自己舍不得吃肉这回事,可明诚有点心虚,反而不明白他的意思。

“今天那个姑娘,我知道是你班上的同学,她很漂亮。”明楼继续说。

“嗯……”

“我觉得她还不错。”

“……嗯?”明诚一愣,“大哥喜欢?”

“我是说她长相不错,读书的品味也不错,你这是想到哪里了。”

明诚埋下头吃他盘子里的两块肉,他总觉得今天不适合在吃饭的时候聊天,绞着意面的叉子敲在瓷盘上引得明楼一蹙眉。

刷过碗筷,两人各自回房忙各自的事情,明楼伏在桌上写着什么,明诚则继续心不在焉地读着书。从前明楼便说过他,读书的时候要专心,他记得,可还惦念着图书馆的事。

明诚打开房门又坐回书桌前,明楼的房门也开着,灯光分割出他的侧脸。明诚看着那张侧脸握了握拳。

“先生。”他喊的并不大声。

“怎么了?”

“没事,叫叫你。”

“没事你就多叫叫你先生,他会很高兴的。”

明诚赶紧回过身看书,才看了一会儿关上门就钻进了被窝。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在笑,立刻调整了表情爬起来向着明楼那边说一句:“先生晚安,早点休息。”

得了回音他又躺回被窝,窗外簌簌的雨敲在玻璃上也像是为他奏鸣安眠曲。

巴黎的夜可真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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