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随心。

[楼诚/风镜]好梦如旧(十八)

“你醒了。”

王成栋微眯着双眼,骤来的光明让他的眼睛有些不适应,这是他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他刚一抬起右臂想要揉揉眼睛,结果这个小小的动作还是牵动了伤口,没有疼的撕心裂肺,乍一痛还是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偏头仰视着坐在床边的女人,贴在颊边的黑发烫起两个小波浪,一看便是精心打扮过。她或许每天都精致地梳理自己,不管出不出门,是去参加宴会还是出门给小野猫丢块吃食,无论何时都带着优雅和骨子里的傲气。王成栋心尖一颤,无言地望着明镜出神。

“……怎么了?”明镜被那个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发懵,边问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抱歉,我刚醒过来,眼睛不太适应。”王成栋大言不惭地用事实说了个谎,又看了几秒才罢休。他撑着床板坐起身来,忍住呲牙咧嘴的冲动,下意识低头想要查看自己伤势时才意识到自己穿的不是来时的那件长衫了。

“我请医生看过你的伤了,他叫你最近好生休养。”明镜见他低着头若有所思,猜到是衣服的问题:“衣服是医生帮你换的,明楼的衣服。”

王成栋几乎被这句话噎住了。明楼的衣服?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辈子还会跟他的死对头穿同一件衣服。

细看衣料和针脚,的确是精良的,不过是件衬衫而已,也带着有钱人家少爷的阔气。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沾上了纨绔之气,搞不清自己该不该气愤。

明镜这回可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沉默间她又把面前的人重新审视了一遍。方才躺在那里毫无生气,这下总算活灵活现起来。白衬衫本就提神,搭上这张莫名带着点儿稚气的青年人的脸,比他素日里还好看一些。

王成栋首先打破了沉默:“实在是不好意思,没想到麻烦到你这里来。”

“如果我没发现,是不是我们就没机会再见了?”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着实尖锐,他从来嘴上不饶人,这会儿也在开口时不知道标准答案是什么了。

“是怎么回事?”

“啊…不过是警察抓人,开枪的时候误伤了。”

这个谎撒的可没有上一个高明,不怎么用动脑子也知道是他胡编乱造的。若真是如此,怎么也没人把他送去医院?坏警察盼他死还不如多补两枪。

他不说实话,不是不想说就是不能说。明镜没来由地给予他莫大的信任,也善解人意的没有戳穿。

可她心里还是有点好奇,还有点被欺瞒的不悦,将水杯递到王成栋手里后便没再说几句话。

沉默中的时间过的格外绵长,王成栋脑子里掠过了坦白的想法,但组织纪律仍然更胜一筹,令他痛恨了三秒不甘于做个普通老百姓的自己。不过自己若只是个普通百姓,也就是庸庸碌碌一辈子,没准都没机会看到明镜一眼,更别提躺在明公馆的床上让她一阵担惊受怕。想到这里,他反倒有了点庆幸和得意,掩饰不住唇角上扬的弧度,轻咳一声更惹来了明镜的注意。

“你笑什么?”

“祸兮福所倚,谁知道这不是件幸事呢?”

他的回答成功招来了一个优雅的白眼:“还是伤的太轻。”

王成栋听了笑得更厉害,连掩饰也不掩饰,不见他大笑,只有嘴里钻出的空气发出哧哧声。

“王先生在我们明家平白躺了整整两天,好喝好住供着,不打算回报点什么?”

他好才容易止住了笑问回去:“明董事长想让我如何回报?”

“做个短工吧。我家现在上下就一个小姑娘帮忙打理着,辛苦了些,你一来想必能轻松不少。”明镜说得半真半假,听着好像真是打谱把王成栋收为家佣。

“我欠了救命的恩情,短工怕不够还。”

“那你想待多久?”

“想要价值对等,恐怕是……一辈子。”


明楼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终于可以清闲一阵了。贺衷寒点明了要他回上海去,他便借此决定回家看看,理由他都想好了——学校放假,他抽空回来看看家人,也拿些重要的东西。

所以当他给明镜和明台搞了个突然袭击的时候,自己也被突然袭击了。

开门的人是明台,他正站在玄关换鞋,见到明楼先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随后拉住明楼神秘兮兮地说:“姐姐在招待客人呢。”说完拔腿就跑。

明楼奇怪的很,他决定会会这位客人。不论是商人还是政客或是平常朋友,哪一个他都能四两拨千斤的三两句就给打发的乐乐呵呵。

才一走进小客厅他就愣了——怎么是这个疯子?

坐在对面的人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理所当然的好像他跟明楼本来毫无冲突。

明镜随之回头,她又惊又喜,一手遮住张开的嘴,身子仍旧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回来了?阿诚呢?”

明楼不慌不忙地把早已准备好的理由说了出来:“学校放假,我抽空回来看看您和明台,也拿些重要的东西。阿诚还忙,我就叫他不要跟着回来了。”

“噢……对了,这是你同学吧,他可是等你等了大半年。”

这一句话把在场的两个人都说得心情复杂起来。王成栋本是来暗中调查明楼,这下可算被本人抓了个正着。而明楼对他的目的也心知肚明,有个这样居心叵测的“同学”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什么事?”

王成栋扯谎也可谓张口就来:“原本是想找你探讨一下学术问题,不过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与令姐一见如故,所以常来拜访。”

放屁。明楼心里暗骂一句,脸上也没多好看:“那还真是劳烦你了,愿意陪家姐打发时间。”

须臾之间小客厅里便弥漫了一股闻不见的硝烟,要是给这两人一个机会,估计已经扭打到地板上了。

“嗳,你对人家同学客气一点。”

“那小王同学不如请先来书房与我一叙?”

“不了,晚点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可见他俩还没有指着鼻子对骂,完全是看在明镜的面子上了。明镜也没有做和事佬的习惯,瞪了明楼一眼便出去送客。

等明镜送完王成栋回来,明楼在小客厅的沙发上枯坐了十几分钟终于开口了:“大姐,您最好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为什么?”

“实话说吧,上学时我与他最为不合,且不说这点,他这人可是全校有名的疯子。”明楼这话的确真真切切。

“你倒说说,他疯在哪儿?”

“……具体的事情不好说,我打个比方吧,他可以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在化学实验室做个配方把实验室炸掉。”

明镜根本不信:“我看那更像是你。”

明楼语塞,他总不能把黄埔的事明明白白地抖出来,复兴社的事更加不能提,不论哪个都是禁忌。

还是得改天跟疯子谈谈,他可别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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